【枪弓】闻香识女人(上)

香水鉴定师汪x调香师茶

标题随便取的

对香水了解很少,关于鉴赏的内容都是瞎写的,如有常识性错误,欢迎指正。





清晨库丘林花了三个小时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大概从五点开始,他就挣扎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凌乱不堪,最终无可奈何地回到昏暗的房间中来。睁眼时发现他的毯子掉到床下,枕头有一个飞出两米远,落在书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上。

阳光逐渐从窗帘缝里钻进来,从只言片语到一丝丝细细密密拥挤不堪,把他的房间墙壁变得斑斑点点。而他浑沌不堪又清醒无比地躺在那,眼里只有空气中缓慢旋转的灰尘。他听着外头街道上的车流、行人、店铺和隔壁邻居响亮的朋克音乐,脑袋像是被人用两个大锤在轮流敲打。

直到外头有第三个快递叫门的时候,他才拖沓着爬起来,摇晃到浴室用清水一遍又一遍地洗脸。

迪卢木多打开门的时候他正往嘴里塞牙刷,泡沫在舌头上要吐不吐。“你的快递,在门口堆的到处都是。”他的室友说,从镜子里看过去时那张脸上满是忧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有点头疼。”库丘林含糊地回答,这牙膏在嘴里发苦。他飞快地吐出去,把剩下的半管扔到壁橱的角落里。“别动那些快递,我会处理的。”

迪卢木多理解地点头,他相当有礼貌地退出去,把几只快递箱子原封不动地留在库丘林房间的地板上。那些箱子正人畜无害地摆放着,而它们的主人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就抬脚从上头跨了过去,扯了大衣和围巾,头也不回地跨到外头的阳光里去了。






“你闻到了什么?”

“额,挺香的,有点像……哦,对,是薰衣草吧?!”

“嗯哼,没错。薰衣草和香叶,贯穿的是橡苔还有广藿香,还有点麝香,哦,经典款式,英伦风。”【注】



注:潘海利根,英伦羊齿蕨叶。一种知名男士香水






就像罐头里塞满的鱼子酱,工作日的伦敦地下铁的人流层层叠叠铺天盖地。库丘林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围巾拉到鼻梁处,被推攮着一窝蜂冲出站台。

汗味尘土味机油与废料味还有刺激性食物和各式各样的化妆品的味道,如此种种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污浊又富于压迫的都市空气。通常库丘林绝不会选择在这个点出门,更不会与上班族争夺狭小空间与稀有资源,他像退休老人一样在街角的小公园散步、看报纸和喝咖啡。那里早上人少的可怜,正满足了他难解的夙愿。

大部分人依靠眼睛或是耳朵工作,他们灵感来自于图像或声音的构建,利用电子在黑盒子里流窜记录世界,分享世界。然而还有一部分人,同样依靠五感中的一环感受世界,却与像素和电波都无太大关系。也唯独他们获得的这一部分信息,无法依靠电子设备记录与传播,以至于人们偶尔忽略和遗忘了它们——气味,是多么不可或缺与神秘非常。

库丘林是一名香水鉴定师,混迹高端香水杂志,日常更新博客,推下粉丝数万,不乏大V与粉红。他本人见解独到、又相当具备专业水准,转动笔杆子时手下不知扼杀了多少厂商们寄予厚望的香水新贵,在时尚界潮流中榜上有名。可说起来这行能做到这一步,左右也就依靠两样东西,狗鼻子和脑补能力,总而言之就是靠天赋吃饭,比他那副好皮相更来得得天独厚。

八年前他随老师斯卡哈来到伦敦。从无名小卒开始职业见习,奔波在设计室和文学课之间,刨除调香识香的本职内容,更得积攒写作功底,学习如何把一篇平淡无奇的产品分析报告写得天花乱坠扣人心弦,大抵还是把虚无缥缈的气味转换成肉眼可见的文字。斯卡哈使唤他满大街跑,从百货大楼到高端专卖店,督促他把乡下那堆原料搞鼓成玻璃小瓶里数百英镑的彩色液体,再流光溢彩地发到杂志社去。

他的一切准备持续到三年前,终于挤入门面做了教授级指导者,有了批阅期末成绩的资格,影响力也大到把商业炒作之类的要求统统拒绝,按着自己心意说说实话,把艺术的要求搁置到利益前头去。他只用坐在房间里,每天就有十多种新款香水寄到他的门外,等待他指点江山,全球每年上市的大概三千种香水,超过半数都曾摆在他的桌案上直至落满灰尘。

这样的生活他的确享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经历了自我满足虚荣心膨胀等诸如此类的情绪过后,似乎金钱与名誉,褒与贬都失去了价值一般——热情随着时间流逝不复存在了。他还没在这个行业做到足够久,却没有了追求的动力。每天早晨他甚至疲于拆开那些堆积如山的快递箱,这些千篇一律,永远与经典无缘,金作为奢侈品商大批量圈钱工具的新生代商业香水,让他的嗅觉和这个社会污染过重的空气一起麻痹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让他心动的味道了。






“我得休息一段时间。”库丘林说,坐在他对面的斯卡哈摘掉她脸上的金丝眼镜,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她不近视,但是金丝眼镜让她看起来更加冷若冰霜不近人情,与她的深色套装相得益彰。

“解释一下。”斯卡哈简洁地说,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语调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

“我的鼻子失灵了。”库丘林回答。






他向斯卡哈发表类似辞职宣言之类的话后,就回家拒收了剩余的所有快递,关闭了信箱和私信服务,闷头睡到夕阳西下。又兴致勃勃地拎出行李箱,翻箱倒柜打算来一次长途旅行。中途他毫不知情的室友邀请他一同外出吃晚餐,不知晓对方正打着不告而别的打算。

傍晚库丘林收拾他一片狼藉的房间时又想起了早上迪卢木多帮他拿到屋子里因而没来得及拒收的快递,稍加犹豫还是拿过来拆开了封口。

一款是皮革调,就库丘林个人喜好来说烟草味过浓,也许就设计师来说是为了突出烟的存在,选取了类似打火机的瓶身造型。另一款是美食调,闻起来像鱼子酱。库丘林把这两个都放到一边,不多做评论。

Machael Edwards把香水分为十四大香调,可以说概括了大部分香水的味道,库丘林像无数普通后辈一样遵循这样的分类方法对香水做初步鉴定,但他自有一套对真正的好香水加以区分的方法。

他百无聊赖的拆开最后一个箱子。没有logo,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塑料瓶子。这情形处于意料之外,但也不过令他情绪稍稍起伏。很多香水鉴定师并不接收无名的香水,多半出于安全考虑,但库丘林对此宽纵过头,好奇心和自信心参半,他艺高人胆大,自傲能分辨最微豪的原料差别,不拒恶意谋害。同时又好心泛滥,愿意栽培无名小卒中的潜力股,经他的手也曾出现了一两位后来成就匪浅的调香师,但更多的不过是香水爱好者向他请求指点的练手作罢了。这些爱好者通常给他写长篇大论的信,然后把名字端端正正写在最下方。

库丘林找了找,在盒子下方找到一张卡片。普通的,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的白色信签纸,上头简单地写着几句话,字迹工整凌厉。末尾署名Archer。

这是一份礼物,库丘林惊讶地读着。写信人自称对香水了解浅薄,拙劣之物无意请求指点,但是从库丘林这里学到了不少知识,就冒昧作为感谢的礼物寄来了。

这话读起来前后矛盾,倘若真心觉得拙劣,又怎么好得作为礼物送人。要说他有沽名钓誉之嫌,却又未以真名示人。库丘林竟然提起了兴趣,琢磨了半晌,挽起袖子在手腕上喷了一点,试探性地闻了闻。

香水的魅力在于什么?大脑对香味记忆的能力普遍不强,人们往往很难回忆起一种难以忘怀的香味的具体表现,但是当你再次闻到这样的味道时,你的大脑却绝对能够准确无误的识别出,让你感到“似曾相识”。

库丘林从不以香水的具体味道去划分香水的好坏,可是好的香水,永远能让你感受到最美好的记忆:温情,爱和安全感。而一种好的香水,能让一个人绽放,他或她所有的魅力,就在擦肩而过,就在蓦然回首,成为一种永恒。

倘若一定要形容的话,这只香水的调配手法的的确确略显生涩,创作者采用了香草混合雪松,淡花香的东方调。古朴的木质建筑与昏暗色调的沉闷感,但是这种古意中又透出剑与刀的锋利味道,激荡又深远,宁静又浅薄。极致的矛盾与极致的真实。

库丘林想了想,把那个小瓶子放到了书架的最高层。他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箱子塞回衣柜里。依照快递地址给Archer写了一封回信。






接下来他好生过了一阵舒坦日子。重复在公园散步和看报纸的习惯,对网络上关于他失踪的消息无动于衷。午饭时他到公园旁一家日式拉面馆吃饭,新来的服务生是一个深色皮肤的年轻人,有着引人注目的白发和钢灰色眼睛,身材高挑匀称,就是表情有些冷感。

库丘林喝豚骨汤的时候与老板天草四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间或赞美了汤的味道更上一层楼。他从天草刚开店就不时到这里吃饭,和店主也能算作半个熟人,对方在伦敦上学时就开始开店,后来干脆拿着宗教学的毕业证光明正大从事商业活动,只剩胸前挂着的十字架算作不忘神职人员初衷。

“哦,这都是Emiya的功劳。”天草笑眯眯地说,指着新服务生:“从今以后我们恐怕不能缺少他的手艺了。”

库丘林回头的时候和被叫作“Emiya”的服务生目光相对,对方飞快避开来,转身进了厨房。他耸了耸肩附和了天草的话,脑海中残留一点银灰色。






斯卡哈对他的自由生活的默许持续到半个月后。他收到了关于香辛料鉴识讲座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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